Sunlovewind

我的靈感筆記本

【芋泥啵啵】無題

4000+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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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善禹第一次见到西村力时,是在20年的春天。


老师领着西村力进教室,明明是05年生的,却跳级来了韩国交换学生一个学期,等于他将在班上待满5个月后,回去日本。


起初金善禹对这位突然插进来的外国人不怎么感兴趣,但由于又是喜欢找别人聊天的类型,所以当西村力被老师安排到金善禹左边时,金善禹不得不把想说的话全都吐给西村力听。


奇怪的是这个日本人不像一般的高中生,一连串的耳饰挂在薄薄的耳朵上,随着阳光透过玻璃窗,反射了一道道光线在金善禹的桌上。


金善禹总喜欢盯着那些耳坠看,因为这是他所不能拥有的。


出生在有钱的家庭,金善禹从小就被要求抬头挺胸,坐姿端正,谈吐、外貌、就连微笑的角度都被父母精心设计过。金善禹虽然不喜欢这些枷锁,但哥哥总是表现良好,受到父母不少赞美,他于是下定决心要像哥哥看齐,因为已经不止一次被爸爸妈妈唾弃了。


即使样样精通到100分,礼仪课也一堂都没缺席,却因为自己“女性化”的性格不受喜爱,父母从没把目光停留在金善禹身上。


所以西村力被金善禹视为“反骨”的象征,金善禹默默的在心中崇拜他,要是有一天能够真正的做自己,绝对要像西村力一样打那么多耳洞。


在体育课上,金善禹身体不好,不能长时间跑步,所以当老师要求全班长跑时,特别豁免金善禹能够坐在一旁的板凳上。


特别豁免的同时还有西村力,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还不如大两岁的同学们佳。因此他拿着水壶走到金善禹旁边坐了下来,却离金善禹有一段距离。


“你也休息呀?”


金善禹忍不住向西村力搭话,对方正大口大口喝着水,金色的发丝在微风中飘动,喉结上下移动。虽然他一字没说,但因为风的吹拂,耳朵上長長的耳坠碰撞发出了“叮叮当当”的声响。


其实在课桌上西村力也很少回话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不太懂韩文,金善禹纵使在意,但也不好意思多管闲事。


西村力放下水壶,盯着前方,同样没有答话。


金善禹朝西村力凝视的方向望去,视线的尽头是个女同学,或许是喜欢她吗?金善禹观察西村力的表情变化,这家伙却像面具一样一点改变也没有。


“嗯,我也休息。”


过了两分钟西村力才回了话,不标准的韩语让金善禹过滤了下,他惊讶西村力竟然愿意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,毕竟他给人的印象除了高冷、沉默,找不出别的形容词了。


金善禹露出微笑,第一次自己的问题有了回应,他靠近西村力点,问了他:“很热吧?韩国的春天。”


西村力点点头:“嗯。”


两人就这样并肩的看着全班在长跑中挣扎,金善禹好几次因为朋友狰狞的表情笑出声。他注意到每当他微笑,眼角余光总是能瞄到西村力正看向自己。


“你看!祯元的表情很好笑吧!”金善禹笑的遮住嘴,食指指着梁祯元的位子,拍了拍西村力的背。


西村力这才缓缓的开口:


“金善禹...哥?”

“嗯?怎么了?”


“抱歉...,我韩语还不是很熟悉,我分不太清楚敬语跟非敬语,但我知道你们韩国人很注重这个,所以......”西村力搔了搔头:“我不太敢跟您说话。”


金善禹愣了两秒,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其实根本就是超级反差萌。


“没关系,我来教你吧!你叫我善禹就好了,我们是同学嘛。”


于是他们的交流多了许多。


西村力也变得更主动找金善禹搭话,在不知不觉间,金善禹发现自己与其对爸爸妈妈言听计从,他更愿意接受西村力的价值观。


不知不觉两人变得要好,金善禹发现比起女同学,自己更把目光放在西村力身上。他的一颦一笑、一举一动都深深刻画在脑海中。为了搞清楚这份心意,金善禹晚上在笔记本上写下100次“西村力”,在第98次时才终于找到原因,原来他喜欢上对方了。


但这是错误的,金善禹压抑着自己的心情,假装成西村力一般的朋友,但其实内心痛苦的快撑不下去。


不知道是不是神开始同情他,某天放学,西村力摸了金善禹的耳朵,“善禹,你的耳朵那么漂亮,为什么不打耳洞?”


金善禹羞红了脸,捂住自己的耳朵,对于西村力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。或许是西村力也没想像到金善禹的回应会这么大,他缩手,跟金善禹道了歉。


但金善禹想要的一直都不是道歉,他渴望自己能够如西村力一样自由,而不是每到下午五点准时出现在礼仪教室。他希望西村力能够带他走,不管去哪里,只要能远离枷锁,那有何不可?


于是那天放学,金善禹拉着西村力的衣角,“帮我打耳洞吧。”


西村力买了两个一次性穿耳器,两人待在放学空无一人的教室,身子靠的很近,近的西村力能够听见金善禹因为即将来的痛楚而加快的心跳声。

“就穿这,行吗?”


西村力在金善禹的耳垂上画了一个小标记,金善禹点点头:“穿你想穿的地方就行了。”


金善禹看着西村力修长且戴着戒指的左右手,正慢条斯理的拆开穿耳器的包装。两人都没有说话,空气中只剩下撕包装的噪音。


“来啰。”


西村力说。冰凉的手捏住金善禹的耳垂,搓热30秒后,把耳垂放到穿耳器中。


“会很痛吗?”

“不会的,抓紧我,一下就过了。”


西村力低沉的安慰让金善禹麻了耳根,原本就因为搓热而烧烧的感觉,更因西村力吐在耳边的气息更加酥麻。


金善禹怕痛,从小被仪态老师用藤条打到长大,对于一点点痛楚他都承受不住。于是他抓紧了西村力的制服,闭紧双眼。


卡嚓一声,几乎靠在一起的两人分离,西村力手上拿着穿耳器的残骸,却看到身下人默默的掉下眼泪,因此而不知所措。


“呜...呜...骗人,明明就很痛...”


看着红了鼻子的金善禹,西村力不知道怎么安慰,因为妈妈总是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,再怎么样都得忍住泪水。他讶异金善禹能够说哭就哭,如此不管不顾自己的性别身分。


他所能想到的安慰方式只有如同电影中男主角安慰女主角般,他蹲下身子,用手臂环绕住颤抖着的金善禹。西村力拍拍金善禹的头,用拇指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,“不哭,是我不好,我不应该这么鲁莽帮你穿的。”


金善禹抬眼看西村力,在夕阳的照射下,西村力显得多么不真实,像是随时都会消散的最后那堵月光,虽然是小小的眼睛,厚厚的嘴唇,看来却像个神明一样,不属于这个世界,也从来不属于金善禹。


然而对方却还一直安慰着自己,金善禹觉得自己好自私,他本应不需要花心思在自己身上,如同母亲所说,自己就是个窝囊,动不动就哭,没有毅力没有勇气。


于是他哭的更加厉害了。


西村力受不了,他不喜欢看金善禹哭,愧疚与心疼的情绪涌上心头。他别无他法,想要分散金善禹的疼痛,他趁金善禹抽完泣,吻上了金善禹的嘴唇。


青涩的吻。这是金善禹的第一次,也是西村力的第一次。西村力紧闭双眼,屏住呼吸,两人是如此靠近。一瞬间金善禹好像忘了疼痛、忘了自己是男孩子、忘了自己与西村力是同班同学、忘了自己没去礼仪课,一切都忘了,脑袋一片空白,唯一占据他的只有嘴唇上传来的温度,还有西村力亮晶晶的耳坠。


他也闭上了双眼。金善禹原本以为初吻是美好的、鸟语花香、让人幸福到垫起脚跟。没想到却是伴随着泪水,如此生疏,还有顺着脸颊、因为穿耳洞技术不好而流出的鲜血。


即使如此,他还是觉得幸福。


半晌,西村力离开了金善禹的嘴唇。看到金善禹真的停止哭泣,虽然满意,却开始为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羞耻。他后退几步,“抱歉......”拿著书包跑出了教室。


留下金善禹一个人错愕的坐在位子上,明明耳垂的疼痛已经减缓了不少,却又感觉更加刺痛。


这是西村力来韩国的第四个月,下个月他就要回日本了。


西村力从小受到父亲“大男人主义”的教育,即便没有提到,“同性恋”还是件很噁心的事情。


但那天放学与金善禹接吻后,却久久无法忘怀那个触感、那股温度、金善禹的抽泣声与微微颤抖的身躯。即使他很想再次靠近金善禹,却先入为主的认为金善禹肯定觉得自己很噁心。


父亲总是看着新闻,“真噁心。”新闻上播报着美国的同志游行:“力,你绝对不能变成这样,要不然就给我滚出西村家。”


他挣扎、他反抗,却一次次忍不住盯着同班男同学裤裆。


导火索是老师通知妈妈自己的异样,回到家被爸爸用言语侮辱了一整晚,西村力下定决心,再也不和“同性恋”挂钩。


这也是他不愿再和禹金善禹有来往的原因。他深知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人家,却无法接受喜欢金善禹的自己。


即使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事想和金善禹分享。

即使他还想和金善禹一起吃中餐。

即使他还想维持和金善禹间没有敬语的关系。

即使他还想再次抱住金善禹,为他擦去眼泪,亲吻他的唇。


但这些,全都是罪。


所以西村力不找金善禹说话了。


老师也换了座位,金善禹和西村力被拆伙。即便两人还是在体育课一起坐板凳,也没有随意的谈天了。


在这个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,西村力在离开班级前,感受到自己衣角的拉扯,果不其然是金善禹。


“小力...我们聊聊吧。”


眼看就是最后一天待在韩国了,西村力点点头。两人像那天放学一样,再次坐在一块,但气氛却不再像之前轻松。


金善禹不甘最后的对话竟然是用沉默取代,他从口袋掏出穿耳器,放在西村力面前。


“还有一边没穿,我自己实在没有勇气穿,你帮我吧。”


金善禹指着左耳完整的耳垂,坚定的看着西村力。接吻的回忆再次回到西村力的脑海,他痛苦的想忘却那天自己的鲁莽,无奈对方好像并不这么打算。


金善禹主动别过脸,看起来不像在说笑。西村力只好再次搓热他的耳垂,再次打开包装,再次把耳垂塞进穿耳器之中。


“我要穿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
西村力的大拇指与食指一阖,耳针稳固的停留在耳垂上。跟上次一样的流程,不一样的是金善禹这次没有掉眼泪,反而盯着自己,说了句:


“你马上要回日本了呢。”

“嗯,对呀。”


这时金善禹才开始红了眼眶。


“...为什么那天之后不找我说话了?”

“......”


西村力没有回答,盯着发抖的金善禹,他很愧疚,却说不出口原因。


“善禹,希望我们未来还能再相见。”


想要逃跑,西村力拿起包包,又要像那天一般离开。


“等等!”


金善禹急得大喊阻止动作行云流水的西村力。


“至少...走之前至少...”


金善禹知道西村力绝对不会对自己告白,即便他深知西村力喜欢自己。所以宁愿不要西村力表达爱意,而让这份感情变成遗憾,还是金善禹自己将这份爱意,像初识西村力一样把他当“反骨的象征”,藏在心里,这个方法比较好。


但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开西村力。


“......走之前至少把你的耳坠给我,拜托了。”


后来西村力取下了那个被微风吹拂时会发生脆响的耳坠,递给了金善禹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


20年后,父母还是决定把企业让给哥哥,17岁时的那两个耳洞让他们彻底放弃金善禹,于是金善禹离开了家在一间小公司当职员。


过着一而复始的生活,金善禹没有抱怨,反而勤恳踏实的完成任务,毕竟这是他的个性。然而和乖乖牌的形象反差的是,金善禹的右耳上总挂着一个色泽斑驳的耳坠。


而一成不变的生活在某天被打破。


金善禹下班时在公寓信箱收到了封来自日本的贺年卡,上面歪七扭八的韩文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,金善禹瞪大眼睛,冲回家中撕开了信封。


原本以为会是西村力的问候,等来的却是西村力要结婚的消息。


除了结婚的消息以外,《善禹,最近过得好吗?下个月我会去韩国,我们见个面吧。》


金善禹却不打算回这封信。


默默的擦干眼泪,虽然很难过,盯着红色的贺年信无法移开眼神,却还是被自己的上司打断了思绪。


手机的讯息声响起,金善禹看了眼通知栏,是职场上非常照顾自己的上司朴成训传来的。


《善禹,吃晚餐了吗?不嫌弃的话今晚还是跟哥吃吧?》


金善禹破涕为笑,把西村力寄来的贺年卡放近抽屉里,拿起手机回了朴成训的讯息。


《好啊,哥想约在哪?》


他决定把青春期的事情放在回忆里。那时两人都还太过年轻、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、缺乏对抗世界的勇气。社会并没有教导他们如何去爱,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仪的人离开,金善禹不打算怪罪西村力,甚至打从心底谢谢他在那天放学愿意亲吻自己。


『要是再有一次机会,希望是我主动亲吻你。』金善禹在心中许愿,然而人生不可能在从来一次,那么放下过去,从新过好日子才是最棒的选择。


他由衷的希望西村力也是这么想。


金善禹换下衬衫,穿起便服,取下了耳坠,对朴成训传送了《我要出门了!》后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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